星期一早晨开车去学校,那天是教师节,车载收音机收到的电台在讲一位老师的故事,坚守教学岗位,有病也不休息,最后病倒在讲台上,再也没有醒来。我为老师的奉献而感动,但是心中却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苦味久久无法消散。
每逢教师节期间,各种媒体上有许多对教师的溢美之词,但是公众对教师的赞扬往往集中在道德层面上:某教师放弃休息时间义务辅导学生、某教师照顾困难家庭学生若干年、某老师为上课和批改作业顾不上自己的父母和孩子……这些感人的事迹,无不体现着“奉献”“无私”“自我牺牲”的道德要求,很少有人关注教师的专业水平问题。
对教师在实务层面的专业水平漠不关心,并不意味着公众对教师这一职业的要求不高,国人对教师的要求甚至是“理所当然该教出好学生”。时至今日,“教育万能论”仍然拥有为数众多的拥趸。“没有教不会的学生,只有不会教的老师”,对于这一教育名言,广大教师自是不太感冒,但对此深信不疑的老百姓,绝不在少数。从法国电影《放牛班的春天》到日本漫画《GTO》,无数文艺作品似乎都在叙述一个神话:只要教师够厉害,再差劲的学生也可以被感化和成才。2016年,曾在国内热映的日本电影《垫底辣妹》里,一位热血的教师硬是把看似无药可救的学生送上了名牌大学,还为观众奉上了一句无比热血的加强版名言:“没有不行的学生,只有不行的老师。”感人的情节,让无数观众流下了热泪。
苏霍姆林斯基在《和青年校长的谈话》中说:“直到不久前,这种说法还是相当流行的:‘没有不好的学生,只有不好的教师’,既然如此,那就应当没有难教的学生了。”可见,这句话不是他自己说的,而是引用。如果读者结合前后文看,就会发现,苏霍姆林斯基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,“难教的儿童总会是有的,无论如何也不能摆脱他们。”也就是说,老师应该秉持不抛弃、不放弃的原则,尽全力教育“难教的儿童”。但是,不承认教育的局限性,无疑是不符合科学规律的。
在现有的教育评价体系下,应该承认,“难教”的学生不仅存在,而且大量存在。道理很简单:无论高考还是中考,都是选拔性质的考试,其目的就是要让一部分学生被淘汰。如果所有学生都不“难教”,且都被教好了,选拔还从何谈起呢?只不过,这是个不少家长不愿意承认的残酷事实罢了。当然,学不好课本知识,不代表学生不能在今后的人生中取得成功。
今天在网络上看见一个视频节目,一位成功的音乐人回顾自己的高中生活:我们当时只有周日下午的五个小时是自由的,周日上午12点放学了,下午6点半又要开始上晚自习。我们周一到周日每天晚上都有三节课的晚自习,所以可想而知,其他的时间就是从早到晚上课。想想当时那高中老师也够惨的,周六还要上课,周日还要晚上监督自习,当老师也挺不容易的。我们在学校里上课,自习就是传纸条,看课外书,或者吃雪糕,反正就是不学习。
这个无法从通常的文化学习中找到自身成长价值的学生,恰好警示我们需要好好反思大家习以为常的教育观念。当学生都觉得我们的付出无效,并对教师的工作状态深深同情和可怜的时候,我们的教育理念和教育管理模式需要什么样的改变呢?学生都觉得可怜和辛苦的老师能够教出什么样人生心态的学生呢?
“教育万能论”既然站不住脚,神化教师也就更没有必要了。与其大肆渲染优秀教师的“伟大”“崇高”,不如将他们还原为人,认真探讨他们的专业精神和能力,为教师们的专业成长提供切实的服务,让老师能够真正有效高效地进行教学。
我想,真正的好老师应该是见识广博、专业水平高,会讲课,讲课好玩,能充分勾起学生们的好奇心和积极性,而老师和学生都在教学过程中觉得轻松快乐,真正感受教育带来的丰富和精彩。社会对教育的关注更多的指向教师的专业成长,也许我们的教育会发展得更好,这是对中国千千万万个家长和孩子真正的关爱。(2018-09-14) |